薅羊毛的诱惑

上周六打羽毛球时，不小心一球拍狠狠抡到自己眼镜上，打掉了一只镜片（没碎，看来十五年前配的树脂镜片质量相当好），并接着砸到一只眼睛。我打了大约六年球，这是头一回自作孽把自己打伤。之所以打到自己，还是因为懒：球已经过了身体，但脚下不想退，于是面向后场、想单凭手腕的蛮力把球抡回去，结果没收住、正面抡自己头上。等我把镜片安回去，就觉得那只眼的视线有些模糊。再过了十来分钟，我抬头看灯都能看见彩虹了，感觉好像大事不妙，于是赶紧撤回家。在万恶的美帝周末看医生只能看急诊，而我在家眯了一会儿眼之后，觉得有所恢复，所以就没去急诊。等到周一打了一圈电话随便找到一个眼科医生，给我左右瞧了一圈，说没事。谢天谢地，捡回一只狗眼。

美帝看医生从来都是先看再寄账单，所以我照旧不知道这次检查会花多少钱（虽然我有保险）。这是我第一次看眼科医生，进诊所就觉得环境很是高档，见到打扮时髦的前台我不禁缩了缩我一双沾着泥巴的脚（前一天在园子里种菜踩的），她问我要不要来点喝的，各种咖啡饮料都有。我想了一秒钟就拒绝了，我啥都不喝。她还贴心地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再告诉我。后来别的病人陆续进来，她便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给他们端茶倒水、并挨个嘱咐咖啡很烫，我目测好像我是唯一不喝东西的客人。我不喝咖啡是因为我对咖啡很敏感，喝了很容易失眠，而且我不喜欢这种容易成瘾的东西，并且我不需要提神（工作时间里要是我困了想睡就睡）。我一般也不喝水，因为我属骆驼的，通常不太容易口渴（除非吃了非常干燥的东西，如我喜欢的炒花生米）。其它免费饮料我都不喝，一是不渴，二是有意抵抗这种免费的馈赠（我不想被影响；参见《影响力》）。

我看完医生要走的时候，护士又贴心地问我要不要一副太阳镜，我也立马回绝了，不过这次是条件反射式的，因为我出门时已经带着太阳镜在身上了。三秒之后我才想到，她说的太阳镜很可能是免费的，于是心里掠过一丝遗憾：好好的一把羊毛没薅着。再转念一想，我不需要的东西为啥要去薅呢。自认为佛系中年如我，也难敌这些免费的诱惑和贪念。其实羊毛薅来薅去，最终都是自己直接或间接买了单。我一个人不薅，表面上是亏了，因为我要为别人的咖啡饮料太阳镜买单，然而如果没有这种克制贪念的心态，你掉进商家的坑要么浑然不觉，要么不好意思爬出来（受互惠手段的限制），损失其实会更大。过去我出门开会就特别爱拿那些免费的小玩意，通常提着免费的会议袋子去各家展销商假装看人家是做什么的，然后搜罗笔、T 恤、充电器、U 盘等劳什子，其实拿回家也就是一堆垃圾，很少有用得上的，白白浪费搜罗的时间。今日在此立个牌坊，以后出门我不再薅这种羊毛。

一杯免费饮料，我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失眠、长膘、憋尿。一副免费太阳镜，我要在家里找地方收纳，将来收拾的时候还要纠结到底要不要扔掉。错错错，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