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却无巨头，厦门离中国的“西雅图”还有多远？

厦门与西雅图的共同点或许只在于风景优美，远离竞争中心，也就远离了风口。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这句耳熟能详的《爱拼才会赢》的歌词，被形容为是闽商精神。

从“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多地少、土地瘠薄的福建，走出来的恒安、安踏、劲霸、柒牌、七匹狼、雅克、安尔乐、达利食品等全国知名品牌，背后都站着敢于拼搏，敢为天下先的创始人。

而来到移动互联网的年代，也有很多福建籍优秀领军人物，搅动着中国的巨大变局。比如有互联网“龙岩三杰”之称的美团点评CEO王兴、今日头条CEO张一鸣、雪球CEO方三文；有“福建之光”之称的美图董事长蔡文胜、美图CEO吴欣鸿。

但福建与其他省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互联网基因最强大的地方不在省会城市，而是厦门。

作为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的五个经济特区之一，厦门的城市环境、政策利好以及与台湾的天然便利联系，使得整个福建的互联网发展在厦门被聚焦。

2019年中国互联网企业100强榜单，五家厦门企业上榜；而入选“2019福建省互联网企业20强”榜单，厦门也占据了14家席位。

厦门“门面担当”的美图上市时，蔡文胜曾在采访中把厦门暗比美国的西雅图，“西雅图并不是美国一个很大的城市，算一个比较偏远也是风景秀丽的小城市，但是诞生了微软、亚马逊、波音、星巴克这样的公司；美图诞生在厦门，但是我们希望有一天让大家知道美图是世界的美图。”

作为福建“互联网重镇”的厦门，是怎样走到如今的地位？又离成为中国的“西雅图”还有多远呢？

蔡文胜与扎根厦门的互联网军团

互联网的基础是什么？——域名。

而厦门，则是中国的域名之都。

根据公开数据，中国域名全球交易额占全球40%以上，而厦门域名知名企业数量占了全国30%以上。

厦门的天使投资人，美团董事长蔡文胜，最早便是以做域名起家。2007年，“265网址导航”被作价几千万美元卖给了谷歌，并且包括现在的土豆网、爱奇艺、微博等域名都是蔡文胜卖出去的。

但比起域名，蔡文胜更为人熟知的事业，便是和吴欣鸿一起孵化出了“傻瓜型PS”工具「美图秀秀」，并在之后的发展中，美图一跃成为厦门的互联网名片。

如今，美图以排名第59位留在2019年的互联网百强企业榜上。对比2018年以第17位跻身前20强的成绩，美图名次的跌落，或许有手机业务卖身小米，以及移动社交被新兴的抖音等瓦解等原因；即便手握千万级的月活用户，却找不到变现路劲，使得美图开始进入瓶颈期。

但依然能保有百强地位，或许是美图的海外业务发展比较顺利。根据美图最新一季财报，海外的两款主打产品「BeautyPlus」和「AirBrush」都已盈利。

美图的发展瓶颈，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还在于， 厦门也无法像北上深等互联网战火猛烈的一线城市一样形成产业聚集效应。

正是相关产业链的缺失，让美图多次错失变现风口。

但不管怎样，美图都是厦门的美图，从未想过搬离。蔡文胜说：“厦门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美图的总部会一直在厦门。”

当然，除了美图，蔡文胜身后，还站着与美图共同支撑起厦门互联网的军团。

4399便是其中强劲的一支。

hao123的创办者李兴平，将4399做到了排名前100的休闲小游戏站点，但蔡文胜的强势加入后，抓住了页游发展的风口，迅速将其做大。近年来，虽然辗转上市未竞，但依然是如今国内最受欢迎的游戏专业门户网站之一，并且此次留在百强榜上第42的位置。

在游戏领域，同属于蔡文胜军团的，还有飞鱼科技。飞鱼科技的两位创始人，姚剑军创办过站长之家、CNZZ数据等网站与企业；陈剑瑜曾是美图秀秀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飞鱼科技凭借《保卫萝卜》系列一炮而红后，在蔡文胜的主导下，2014年成功港股上市。

除此之外，以蔡文胜为主的厦门互联网圈子，还走出了同步推、易名中国、冷笑话精选等公司。

在游戏领域，厦门还有一家百强企业——吉比特。吉比特是一家网络游戏的研发和运营公司，代表作品有《问道》《不思议迷宫》等，旗下拥有雷霆游戏推广和运营平台。其中，吉比特的爆款产品《问道手游》，根据腾讯新闻报道，在2016年就占据了公司总营收的七成以上；而厦门网消息称，2019年上半年，吉比特平均月薪高达5.958万元。

百强榜上还有一家新秀企业，翔通动漫。以新媒体动漫产业为主，翔通动漫创作了绿豆蛙、酷巴熊等知名IP形象，并渗透到动漫、游戏、影视、文学等多个文化产业领域，并开始以“文旅+动漫”发展规划，打造动漫产业差异化品牌优势。

再入百强榜的美柚，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纯女性互联网平台，通过“工具、社区、电商服务”多种举措并行，深挖“她经济”，打造专属于女性的“她的国”。《中国移动互联网2019半年大报告》显示，美柚位列育儿母婴类APP的第一名。

在厦门互联网发展的早期，蔡文胜曾经花重金在鼓浪屿的园区打造了一座连体式办公楼，将互联网创业者汇聚一地，形成厦门的互联网军团。

后来，在厦门大力发展互联网的政策下，蔡文胜的互联网军团，便在厦门软件园“扎根”。

集中在厦门软件园的以蔡文胜为核心的圈子，加上与周边吉比特、翔通动漫、美柚等独角兽企业的联动，厦门本土互联网逐渐形成规模。

除了上述百强企业，厦门软件园还走出了美亚柏科、绿网天下、易联众、神州鹰软件、极致游戏、点击网络和易名科技等，并与五家百强企业一起进入“2019福建省互联网企业20强”榜单。其中，美亚柏科是全球最大的电子数据取证公司；易联众的新标准社保卡发行量全国第一；绿网天下致力于青少年网络安全领域……

厦门软件园很好地为厦门互联网发展提供了土壤，2018年，厦门软件园全年实现营业收入1001.2亿元，在册企业总数达4478家。

趣店南迁，瑞幸落户，被独角兽打量的厦门

如果说以蔡文胜为核心形成了本土互联网军团，那以罗敏、陆正耀为代表的大佬们，开始重新打量厦门的互联网优势。

2017年元旦，厦门政府向罗敏抛出了橄榄枝，邀请罗敏把趣店总部搬迁到厦门。那时候，创立于2014年，定位于服务金融机构、连接消费场景的趣店，正在向纽交所冲刺。

据36氪报道，趣店副总裁许龙谈起趣店南迁的原因是，“那时候团队在考虑公司上市后，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和场所二次起飞或者蓄力向上。”于是，搬家的事宜在2017年夏天便迅速敲定。随后，趣店在纽交所完成了上市。

趣店曾被质疑：在2018年就完成了从北京到厦门的迅速迁移，是为了缓解来自于上市半年便遭遇了股价与市值均跌去八成，百亿市值一去不复返的危机。毕竟，互联网金融是个强监管的行业，相较于硝烟四起的一线城市，或许厦门政府有更好的政策，能够让趣店喘一口气。

罗敏本人曾回应：“趣店搬来厦门根本不是出于短期利益的考虑，而是因为厦门优美的自然环境和良好的营商环境，相信趣店在厦门能有更好的未来，员工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目前，趣店的80多亩的园区正在建设当中，预计2021年投入使用，到时候将可以容纳近万名员工开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工作与生活。

但不管怎样，对于趣店与厦门来说，都实现了双赢。

根据趣店最新财报：2019年第二季度，趣店实现调整后净利润11.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7.1%。同时，趣店的创新式开放平台业务表现更是亮眼，收入近4.0亿元人民币，环比第一季度大幅增长150.8%。这对厦门的产值和税收，是最直接有力的拉动。

罗敏本人，更是成了继蔡文胜之后，厦门互联网的核心驱动者。

除了2019年4月向厦门大学捐赠2000万元，用于共建趣店人工智能研究院、金融科技研究院，罗敏还在趣店内部成立了一个招商小组，邀请自己新经济领域的朋友们来厦门，实实在在履行着厦门“投资顾问”的责任。

唱吧、松鼠拼拼、梅花创投、小牛电动车、福佑卡车、蜜芽等，都相继被罗敏引荐给厦门市领导，寻找自身业务发展与厦门政策、资源的结合点。

与罗敏一同对厦门的政策与环境动心的，还有从福建走出来的陆正耀。

2018年6月，瑞幸总部正式落户厦门。2019年7月，瑞幸咖啡首个烘焙基地落户福建屏南，该基地占地62亩，建筑面积4.9万平方米。

与瑞幸一起落户的，还有神州优车集团管理总部，这也是陆正耀的另一家企业。

对于像厦门这样的二线城市来说，以更低的运营成本，更大的优惠力度，更彻底的政策扶持吸引巨头落户，似乎成为积极拥抱互联网发展新经济的一种方式。而在一线的高竞争环境下，巨头们也愿意重新打量二线城市的价值。

“瑞幸咖啡准备上市的过程花了一年多时间，比预计提前了两年。我们深切感受到厦门营商环境带来的优势，企业综合运营成本明显降低。”陆正耀说。

与陆正耀同为闽籍，但创业大本营都不在本地的王兴，在随着厦门产业优势、资本优势、人才优势的凸显后，也开始将美团旗下的榛果民宿的总部放在厦门，为厦门的互联网发展添砖加瓦。

互联网领域，厦门离西雅图还有多远？

厦门以优美的自然环境与优渥的营商环境，支撑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而本土企业的生根发芽、巨头们陆续登陆，又为厦门源源不断地带来人才吸引与创新活力。政企的协同下，厦门互联网已经发展成为除北上广深之外，不容忽视的一极。

但尽管前有蔡文胜，后有罗敏，厦门却很难成为互联网中的西雅图。

要说厦门与夏雅图的相似点，可能只在于——环境优美。

有“翡翠城”之称的西雅图，拥有美国西北部最优美的风景，远处是“美国的富士山”，东面是奥林匹亚国家公园，西面是喀斯喀特，三面环山，加上受海洋的影响，全年温暖潮湿，树叶常绿，非常宜居宜业。

厦门也拥有中国南方漂亮的沿海风景。用趣店员工的说法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试问，哪个互联网人不希望日日面朝大海，天天春暖花开呢？

但 相似的自然环境下，厦门区别于西雅图的，是巨头的缺席。

无法成为行业内绝对优势的巨头，就意味着无法形成产业链的聚合效应。不然，为何美图总是频频错过近年来的互联网风口？

罗敏在落户厦门后，也曾野心勃勃地表示：“在不久的将来，趣店将成为厦门互联网的一张名片、科技创新的一张名片、城市发展的一张名片。”

但趣店也许能拉动厦门金融科技快速发展，从目前来看，却依然没有建立起完整而成熟的商业链条，不太容易发展成为能像阿里之于杭州一样，形成产业聚集效应的金融科技巨头。

安居厦门远离竞争的同时，错失的是瞬息万变的风口。

以美图旗下的美拍为例，美拍是国内短视频平台的早期探索者，2014年上线之后，曾连续登上IOS和安卓应用商店下载榜首，并于2016年就推出了直播功能，但却被新起的抖音、转型的快手迅速瓜分了市场，杀了个措手不及。

互联网从来都是需要土壤的，当“互联网+内容”在北京遍地开花，大家争相厮杀热点的时候，只有处于最焦灼的竞争中，才能察觉到最微小的变量，从而踩准当下的风口。

同为闽籍，张一鸣在北京做到了，但在厦门的蔡文胜吴欣鸿，无论在怎么利好的政策条件下，起得再早，终究还是走晚了。

无法成为行业巨头，就无法发挥“虹吸效应”。

对于西雅图来说，单是一个微软，就引得Google、Facebook等硅谷大佬在西雅图设立分公司。而据腾讯科技报道，Facebook每年都要从微软这个软件帝国挖走大批互联网人才。人才的流动、技术的互通，又共同推动了城市的创新活力。

所以，尽管厦门前有美图，后有趣店，在缺少“硝烟”的土壤下，创新力度必然跟不上一线城市。

自我发展都还在瓶颈之中，又怎能发展成发挥“虹吸效应”的微软、亚马逊呢？

不过，虽然巨头缺位，但以域名“起家”的厦门，整体的产业优势依然集中在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像美图、4399、美柚都已经处于各自细分领域的领先地位。因此， 在未来的互联网发展中，厦门依然可以以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为主导，发挥自身优势。

以趣店为例。一方面，厦门的优渥政策环境和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优势能为趣店赋能，加快金融科技创新的步伐；另一方面，趣店的成长能为厦门形成强大的产业集聚效应，吸引更多高成长、创新型企业落地厦门。根据同花顺财经消息，目前以趣店为代表的厦门金融科技产业已初现规模。

厦门的互联网发展，还有一个其他城市不可比拟的优势，就是来自于从福建传统宗族观念演化出来的“抱团”发展。

前期，蔡文胜一人，几乎就带动了整个厦门的互联网发展，形成了一个本土的“蔡系”军团；而现在，落户厦门的罗敏，也成为了东奔西走的推动者。

有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有前程后继的核心凝聚者，在互联网的浪潮中，厦门还大有作为。美图、趣店们也在大浪潮中不断调整自己的脚步，找到爆发的突破口。

厦门成不了“中国的西雅图”，但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发展节奏与步调。

对于厦门来说，不需要成为谁，做好自己，这就够了。

作者：易不二；公众号：螳螂财经（ID:TanglangFin），泛财经新媒体，《财富生活》等多家杂志特约撰稿人，重点关注：新金融、新零售、上市公司等财经金融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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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Unsplash，基于CC0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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