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是个摄影展,你的手机相册是它的一部分
刚下过雨。11月初夜幕低垂的巴黎显示出动人的神色,像睫毛上沾着薄薄的水珠,所有景色在水珠里呈现出破碎的倒影,轻轻一闭眼,巴黎散落一地。香榭丽舍大街上的人们时而驻足,拿出手机拍照,随即加快脚步,不是赶着避雨,这天,他们有个共同的目的地——巴黎大皇宫,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摄影盛事巴黎国际摄影艺术展(Paris Photo)正在这里进行。
对于全世界的摄影爱好者、藏家、画廊以及时尚界和高雅艺术界人士来说,这都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学习、交流、买卖,甚至“朝圣”的机会之一。刚刚那位抱着胳膊,和你一起站在某副摄影作品前的老头,很可能就是那个你崇拜已久的大师;那个走走停停,若无其事在展位间穿梭的人,是大都会博物馆的馆长;那位穿深色风衣的优雅女士,下一秒就将买走一副售价六位数的作品。于是,游走之间,总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这一年和过去22年一样,百年历史的大皇宫,这时候被展板分隔成一个个规矩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的聚光灯下,都停驻着当今世界上最珍贵的瞬间——一位战士倒下的瞬间,阳光爬上少女肩头的瞬间,又或是在世界的尽头,北极熊出现在海面,空余一副苍凉背影的瞬间……于是当你站在楼梯上,向着大皇宫的玻璃穹顶望去,看着一个个这样的小格子,·时光的序列好像被重新排列过了,像一个晶莹剔透的魔方。
对于新画廊、新人来说,出现在这个魔方里,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崭露头角,继而被扭到一个更核心的位置,被艺术届、被藏家看到,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之一。换句话说,出现在Paris Photo这件事,本身就显示了一种在业内强化身份的强烈企图。
第二年把新影像大赛的展览和颁奖仪式放在Paris Photo的华为,显然也怀着这样的决心。大皇宫入口向右,穿过一系列白色展板,向着二楼扶梯的中间平台上,是2019华为新影像大赛获奖及优秀作品展的现场。从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共计超过52万件手机摄影作品中脱颖而出的6件组别冠军作品、50件组别优胜作品以及5000张大赛精选作品正在这里展出。
相比于Paris Photo 这个魔方上别的格子,这个格子有点特别,是异类,也像是填补其他格子的一块拼图,这格子的瞬间,都来自普通人的手机。
作为一项手机摄影赛事,“新影像”在Paris Photo布展的终极目的,或许同样可看作其肉眼可见的终极挑战——一个中国品牌,试图让手机摄影这个品类在国际摄影界拥有一席之地。
无论是去联手艺术机构UCCA集团旗下UCCA Lab,将国内外获奖者请到现场颁奖,给出数千美元的奖金打底,还是请来Steve McCurry、Gueorgui Pinkhassov、Bieke Depoorter、Alec Soth 4位玛格南摄影师和普利策奖得主刘香成这样咖位的影像专业人士担任评委,甚至,直接让Bieke Depoorter这样的大师亲自下场用华为手机 P30 Pro拍摄作品,作为展览的特别单元,所有这些规格、设定都似乎在试图补齐或者重新设计手机摄影的一套游戏规则,那就是——“评判标准其实和传统摄影一样”。
特别单元马格南摄影师Bieke Depoorter的作品
这句话是颁奖典礼的前一天,华为消费者业务手机产品线副总裁李昌竹对我说的。说的时候,他时而会立刻举起手中的华为 P30 Pro 拍张照给我举例、说明。圈内他是公认的技术专家和摄影爱好者,他发明过“飞行模式”,朋友圈里有很多质量上乘的摄影作品,执掌新影像大赛3年后,他更像一个虔诚的手机摄影“布道者”。
超出我的预料,当我提出人们关于手机摄影,甚至直接是对于华为手机摄影的一些疑问,他没有迟疑,很坦诚地给出了自己的思考和看法,可以感受到的是,一些问题他是第一次遇到,但绝不是第一次思考。
比如我说,华为新影像在做的事似乎是要把手机摄影的地位向传统摄影提升,但我们普通人投入一届届手机换代时还是常常会陷入一种困惑,就是我们真的需要跟相机一样的手机么?手机摄影的现实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源于出发巴黎看新影像前几天,我恰巧看到的B站Up主“老师好我叫何同学”的iPhone 11测评视频。当时他没有码数据讲性能,而是严肃反思了国内外手机厂商不断升级相机性能作为主要卖点的现实,当你手机拍照的主要场景是老师讲课拍PPT的时候,三摄四摄的区别是什么?
用他的视频原标题总结就是,更好的手机相机到底有什么意义?深以为然。
李昌竹却早已想得很清楚,他首先说,手机从来都不是为了干掉相机而生的。其大意是,手机厂商的追逐目标应该是大众需求的最大公约数,而非追平一款相机。
“手机在有些地方是超越不了相机的,比如大镜头的光学数字,需要大底座和空间来放传感器,手机在这方面是受限制的。但是手机应该发展它的强项,便捷性、算力,这些让用户的拍照体验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闭环——拿出来拍一张好作品,分享出去,马上得到点赞,这就是用户想干的事情。作为手机生产的厂家,我们更多希望能够扬长避短,比如通过徕卡的合作,把我们原来光学镜头的数字提升了一大截,虽然依然没法跟那么大的镜头去比,但是它够用了,因为手机用户的照片不像传统影像一样,需要输出一个一米五的画幅,挂在展厅。“
这时候,再回到最上面李昌竹说的,手机摄影“评判标准其实和传统摄影一样”,我的理解是,手机相机硬件没有必要也没有条件强行向专业相机照抄,但不影响艺术评判仍享用同一套标准——
“对于一个好照片它基础的审美(准则),就在那里。除此之外,我们希望能够更多的看到情感、看到故事,看到拍摄者的一些思考。”
新影像大赛获奖作品《Come to me》
“照片的主人公是我美丽的塞尔维亚妻子,安娜。拍摄这张照片时,我的耳畔响起乐队的《萨拉热窝小姐》(Miss Sarajevo)回忆起那个动荡的年代。歌中唱到的萨拉热窝小姐,在乱世中虽然从容冷静,心中却不乏对美好生活的强烈向往,她向往无差别的爱和归属感,不管来自哪里、 信仰如何,而生活却让她期待了太久太久。”——Stefano Federici
说到基础的审美标准,我也同时提到一个问题,手机厂商们也都在试图通过一些算法帮用户自动优化照片,华为是其中的代表,这当然降低了普通用户拍摄一张称得上好看的照片的门槛,但是否会影响影像的本来意义?华为帮助用户进行图像处理的时候,有没有一个边界?
在这个问题上,李昌竹显示出可贵的坦诚。
对于边界,他说:“如果说有这个边界的话应该还是以事实为基础,以用户的这种诉求为目的去做。女孩子喜欢美颜,美到什么程度算美,你自己去调整。我们把这个能力赋予你,工具赋予你能力,但是工具不能替代你的审美。“
他主动提到,他也听到一些男性用户反馈华为的自带美颜让他们有些困扰,他们此后会考虑根据用户建议进行优化。
回到新影像大赛,李昌竹看到的,其实超出手机摄影的形式,甚至也超过作品。他提到,在华为和纽约国际摄影中心根据2018年新影像大赛作品输出的一份移动影像趋势报告中,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结论:出现在作品中“父亲”的形象明显增多了。
他推测,这可能是因为在手机和手机拍照未像今天这么普及之前,家庭中拥有拍照设备或者主要使用相机的男性偏多,但现在,女性和儿童使用手机随时拍照已经太过平常,于是“父亲”的影像显著增加了。
“这是在试图归纳一种‘手机拍照行为学’吗?”我问李昌竹。
他眼睛一亮,笑了。让一个手机摄影展出现在Paris Photo是或许是当前的阶段性策略,但正如李昌竹告诉我的,无论手机摄像头还是相机摄像头,重要的始终是设备背后的“头”。
根据CIPA(相机和影像产品协会)的最新报告,2019年前两个月的全球数码相机出货量已经低于100万台。有人说都是“手机惹的祸”,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或许专业人群的需求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越来越好拍照的手机逐渐替代了非专业用户手中的专业设备。
专业,非专业,人群和设备都在被重新分配,或许手机拍摄的成像结果永远无法超越专业相机,但正因为它们来自更广大的普通人群体,也已经和传统摄影一样,除了艺术价值更有了社会学和人类学价值。
下载虎嗅APP,第一时间获取深度独到的商业科技资讯,连接更多创新人群与线下活动
作者暂无likerid, 赞赏暂由本网站代持,当作者有likerid后会全部转账给作者(我们会尽力而为)。Tips: Until now, everytime you want to store your article, we will help you store it in Filecoin network. In the future, you can store it in Filecoin network using your own filecoin.
Support author:
Author's Filecoin address:
Or you can use Likecoin to support auth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