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数字金融：本质是什么、机会在哪里、监管如何管？

从学界到业界、从宏观至微观，近年来饱受质疑又始终备受关注的"数字金融"行业需要一场"围炉座谈"。

在2019 T-EDGE 全球创新大会上，这场行业"围炉座谈"得以实现，四位座谈参与者分别是：201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Jean Tirole，麦肯锡荣休高级合伙人、董事 Peter B.Walker，中钞信用卡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范贵甫，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清华大学双聘教授及博导何佳教授。由ChainDD北美创始合伙人&COO，Catherine Li作为主持人展开提问。

对于数字金融的本质问题，何佳教授认为其仍与金融的本质并无不同，仍是定价问题。

数字金融的本质肯定还是定价的问题。对于中国的数字金融问题，我的基本看法是，中国金融整个定价体系还没有完全形成，主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在做间接性改革 ----把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位学者作出警告，"特别是在我们金融不稳定的情况下，去开展数字金融，比如一些数字资产，确实会面临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问题。"

关于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能否解决困扰中国金融业几十年的难题----间接融资占比过多，直接融资比例小的问题，这位学者同样保持审慎乐观态度。

具体到数字金融的各项子领域来看，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在线借贷、在线支付等领域发展迅猛，但保险业却始终不温不火。金融科技对于保险的渗透仍显不足。对此，麦肯锡荣休高级合伙人Peter B.Walker，这位业内的保险咨询行业"教父"认为，保险科技拥有着广阔的机会：

我觉得现在在保险领域，其实有很多机会，而机会又是在很多层面。

目前已有一些案例，在汽车保险领域，美国的一些保险公司对汽车驾驶员的培训等方面很完善，同时，保险公司可以去监控、监测车辆来评估你是不是超速，评估你的驾驶习惯是不是够好。

我们现在需要人们更多的意识到，他们的良好行为会产生更好的结果，让人们降低成本，降低保险行业的成本。们知道现在中国有大量的保险销售人员，这其实也就意味着这个市场还有很大的需求。

而在谈及监管政策这一金融领域不可回避的话题时，诺奖得主Jean Tirole提出了一个全新概念----"智慧的监管"。

所谓"智慧的监管"，即可以在不阻止竞争和创新的前提下，更好的纠正市场所不能纠正的错误。

"这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一旦有了新的技术，监管者自然希望能够跟上技术的发展做出相应的监管。跟任何其他的创新一样，我们并不能因为他是创新的技术就可以做违背大众利益的事情。"Jean Tirole表示。

以下是高峰对话实录，略经钛媒体编辑：

数字金融的本质仍是定价

主持人：想问何教授，您是中国金融稳定理论的创始人，您认为金融的本质是定价，定价的核心又是风险和收益。那么，你觉得数字金融的本质是什么？

何佳： 数字金融的本质肯定还是定价的问题。因为金融确实跟经济不太一样，经济有供应、需求两条曲线，那金融实际上它讲的主要是风险和收益之间的关系，是风险和收益之间的关系曲线，所以这实际上就是讲的定价的问题。

对于中国的数字金融问题，我的基本看法是，中国金融整个定价体系还没有完全形成，主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在做间接性改革---- 把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一改革对我们工业的发展、农业的发展都非常有效。但是对金融的发展，确实目前来有不少问题。现在也在谈金融的供给侧改革。如果套用一句话话，主要矛盾就应该是人民对金融产品的期盼，比如说高收益、低风险的产品，但是我们供应不出来这些产品。不过高收益与低风险本来就无法同时实现。

另外，数字金融怎么发展，其实我们都不是很确定，因为整个情形太复杂，确实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所以我们现在确实是夹杂在两个中间，我们确实要对这个事情非常谨慎的进行探索。

特别是在我们金融不稳定的情况下，去开展数字金融，比如一些数字资产，确实会面临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问题。

主持人： 国内的金融机构有多层次，城市商行有300多家，农村机构有4000多家，如何将数字金融赋能到广大农村地区，如何跟农村的信用社挂钩起来，也能够让他们享受到技术的红利？

范贵甫： 金融机构都"嫌贫爱富"，资金哪里多就偏向于哪里。农村是一个广大地区，也有资金需求。中钞信用卡产业发展有限公司也在进行相关的尝试。我们目前的区块链业务平台目前已经有19个外汇分局参与了，170余家商业银行接入。

现在我的目标是，希望全国的外汇分局都参与，全国的商业银行都能够接入。我们提供了不同的接入方式，现在还是一个独立平台，目前正在跟商业银行直连，以此提高效率。如果农村有需求，一样可以通过互联网接入，我相信这可以为农村地区，偏远地区的有跨境需求的企业提供服务。

对于如何让资本更好发挥作用，金融科技缺少考虑

主持人：在中国现今的金融体系下，间接融资比较多，大部分都是从银行贷款，银行就担任了主要的融资功能和金融风险。数字金融，包括区块链以及将来的一些其他技术的发展，有没有可能使得中国的金融体系能够再增加一些直接融资的一种比例，直接融资指的就是私募基金、众筹这些更创新方式的一些在比较好的监管框架下的一种发展？

何佳： 现在很多人确实在说我们的金融体系间接融资太多了，直接融资比例太低，所以目前大家都想改变这个局面。但是这个事情实际上已经说了大概至少有20年，比如说深交所是1990年12月1号成立的，到现在已经将近30年。但是这个局面确实一直没有改变。

我个人觉得，这是与我们国家整个目前的金融基础、经济基础所决定的，所以想改变其实不太容易。比如说直接融资，道德风险、信息不对称的风险怎么去解决？

目前来讲，我也在这个体系待了20几年，我觉得大家有这个愿望，但是具体来做还是非常困难，即使是现在有一些新的技术出来，比如说区块链、人工智能，但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要看。我现在觉得我们的资本，尤其是金融资本，主要起的作用还是应该把传统我们的产业和高科技连起来，在这里面怎么起作用，这是我们目前主要考虑的问题。

金融科技主要是考虑整个金融业的数字化，并没有真正的去考虑资本怎样发挥作用，推动我们中国经济的转型，把传统的行业和高科技联系起来。这一块我觉得目前是缺失的，但是实际上这是金融的主要任务，包括您刚才讲的间接融资、直接融资，实际上都是为了推动这两块的连接和发展。

保险科技的机遇和挑战

主持人：您有提到，保险行业里面金融技术的渗透还是比较少，这是为什么，挑战和机遇在哪里？

Peter B.Walker： 我觉得现在在保险领域，其实有很多机会，而机会又是在很多层面。比如说如果一家公司拥有非常先进的评级计划和评级系统，先进的会计系统，你可能会提供更多的补贴，提供给人们更多收益。

但是，现在我们要鼓励一些安全的做法。目前已有一些案例，在汽车保险领域，美国的一些保险公司对汽车驾驶员的培训等方面很完善，同时，保险公司可以去监控、监测车辆来评估你是不是超速，评估你的驾驶习惯是不是够好。

我们现在需要人们更多的意识到，他们的良好行为会产生更好的结果，让人们降低成本，降低保险行业的成本。

还有一个重大的机会在于，我们知道现在中国有大量的保险销售人员，这其实也就意味着这个市场还有很大的需求，比如说你在打电话的时候有很多人在那边提供服务，你可以鼓励人们去购买保险产品，而且量身定制产品。大部分人对于为什么保险产品这么贵缺乏了解，他们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成本，他们总是希望更低的成本更低的价格消费。当然这是价格问题，很难一夜之间变化。

应该实行"智慧的监管"

主持人：Jean Tirole获得诺贝尔学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监管的框架和市场的合作，每一次金融创新都会带来新的风险，那么，监管机构和政府机构应该如何去应对这样的风险，您觉得监管机构和金融创新之间有什么样的差距？

Jean Tirole：对于监管，我认为应该实行"智慧的监管"。我们希望监管，但是并不希望监管阻碍创新，我们也不希望创新阻止竞争。所谓"智慧的监管"，即可以在不阻止竞争和创新的前提下，更好的纠正市场所不能纠正的错误。

这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一旦有了新的技术，监管者自然希望能够跟上技术的发展做出相应的监管。跟任何其他的创新一样，我们并不能因为他是创新的技术就可以做违背大众利益的事情。

比如像一些保险公司，他们有着海量的大众健康数据，如果他们占据市场获取数据，又缺乏强有力的监管，可能会出现比较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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