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等雪来的那一天
对于南方人来说，下雪是十分郑重的事。
从听说要下雪的那天开始，我就在为那个夜晚做准备了。果味啤酒早早地放进了冰箱，炸鸡、炸薯条也备下了。真正的重头戏还是煮一锅热红酒，在锅里放进橙皮、肉桂、八角、迷迭香……这些听上去就暖洋洋的材料。咕嘟咕嘟地煮起来，煮得久一些。等到下雪的那一刻，就可以坐在窗边捧着杯子热热地喝。
一切都想象好了！只等雪来。
这是发生在昨天傍晚的事----看了天气预报，说是傍晚雪就会下起来。从南到北，覆盖全市。
朋友发来的天气预报----这可太郑重了！
下午5点，我从一场漫长的午觉中醒来。离下雪的时间还早，做点什么好呢？于是想起了拼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拼完的《老友记》主题的乐高。从窗台上捧出以前拼完的、已经积了灰的部分，和朋友一起继续完成剩下的几包。一边拼着，一边热红酒已经下锅煮了起来。
晚上7点，乐高拼完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开始频繁地刷新朋友圈和微博，只要下了雪就一定会有人出片儿，网络上的消息来得只会比自家窗外的雪更早一些---- 但这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用"北京 雪"为关键词搜索，看到一群人也在盼着。"在线等，挺急的"，有网友写道。
但热红酒已经煮了，我只好喝了一杯。一杯之后又喝了一杯，再满上一些……锅里的就喝完了。先喝着吧我想，到了下雪的时候再煮一锅也行。
到了晚上8点，窗外还是朗朗夜色！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城区的雪肯定要来得晚一些。这会儿还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呢？于是我们在PS4上玩起了《Overcooked》和《Unravel》……这两个著名的合作游戏我还是第一次玩。我知道没有人想在这儿看我写游戏评测的对吧？总之，好玩就对了，只是像许多的同类游戏一样累人。玩到手酸了，歇一会儿，再接着玩。
"玩游戏吧，游戏里什么都有。尤其是雪。"
在玩游戏的中途，我们喝了若干瓶啤酒，吃了几盘炸鸡和炸薯条……为了下雪的那一刻所做的准备，在下雪前已经不知不觉地享用完了。
再看时间已经快要11点了。我这里依然什么都没有，朋友圈里已经开始下雪了。看到有一个在大兴的家伙发了图片，我心里正发酸呢，又收到了住在南三环的朋友发来的消息："下雪啦！"
我点开他发来的视频----嚯，雪像银针一样地下！令人眼红！
这时候我还能维持住最后的一点理智。这很合理嘛，我心想，天气预报都说了，从南往北下的。再等等，再等等就有了。
洗了澡，吹了头，又细细地在脸上涂了三层保湿。已经过了12点，朋友圈下雪了，微博也下雪了，营销号又纷纷推送起了不知道哪一年拍下来的雪中故宫，而我的窗外就连一点能称得上是雪丝儿的东西都没有。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折腾了这一晚上，也没有等来传说中的一场大雪，捧着热红酒坐在窗边看雪的愿望好像也不可能实现了。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不知不觉就抱着iPad睡着了。
我不知道这个夜里究竟是什么时候下起了雪，但雪终究是下了的。醒来以后窗外正飘着呢，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回（我一共就见过3次！上一次是前些日子下的初雪……），但昨天晚上开开心心等待着它的那种劲儿已经消失了。
但这天好歹留下了一点雪的余味。比如雪花落在头上的感觉----先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片，很快就融化成了亮晶晶的水珠，一滴一滴挂在发间。比如走在积雪上的感觉---- 我曾经想象那是"嘎吱嘎吱"的声音，但可能是积得太薄的关系，什么声儿也没有，就只是滑溜溜。比如走进单位里的那一刻---- 隔着几扇巨大的落地窗，雪也显得更加隆重而庄严，感觉就像是新海诚作品里的场景！
"假装在纽约"
"池老，您这不是第一次看雪吧？"陈静老师问。
"第三次！第三次！"我说。
一屋子北方人都笑起来。"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左轮老爷说，"您是不是每看一次雪都得纹在身上？"
当然呀！对于一直生活在南方、20岁才在异国第一次看到雪的我来说，有一次是一次，都得勤勤恳恳地记录下来。不但如此，就连那些应当下雪但终究没有下起来的日子我都记得。2017到2018年的那个冬天，我几次来北京出差，左盼右盼就想看一场雪，有一回天气预报甚至挂上雪花标志了。我在公寓的窗台上翘首以盼，冷得直跺脚，却什么也没有等到，不一会儿雪花标志都被收回去了。那一年北京的雪迟迟没有下，最后成了一个没有下过雪的冬天。
就连看着这个页面也能傻笑半天！
翻以前的朋友圈，看到自己2017年3月的时候来北京玩，跟朋友在后海一通乱逛的事儿----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记挂起北京的雪的。那时候我写啊，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站在傍晚的雪地里给他发一句，"晚来天欲雪"，看看对方会不会明白这里头的矫情意思，跑来跟我喝酒，应上那句"能饮一杯无"。
而生活总是不如意的。早晨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同事们还在讲，下到晚上就可以堆雪人了。虽然没有酒喝，但我还是下楼买了一杯热咖啡，哆哆嗦嗦地在雪天里捧回来，雪花落在杯口上、手腕上。
咖啡还没喝完，还热乎着呢。一看窗外，雪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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