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奇幻 | 峡谷
"这礼拜第三个坠亡的了。" 法医助理说着把躺着尸体的推车停在陈松身前。
"还是在大峡谷?"陈松瞄了眼推车。
"对呀,你没看新闻么?说是拍照不小心摔下去的。"助理递过了一个单子,"先把字儿签了。对了,别忙活太晚哈,不然又头疼了。"
"嗯。"陈松苦笑着递回签了字的接收单。
陈松只是沉默地盯着尸体,从助理把尸体推进解剖室起,陈松的脑中才压抑没几天的疑虑又开始躁动不安。他迟迟没有动手,心中仍存一丝侥幸,仿佛只要他不开始尸检,脑中的疑虑就仍然是无法验证的杞人忧天而已。
陈松轻叹一声,还是拾起了手术刀。体表,体腔,胸腔的解剖检查片刻后便完成,跟预想的一样,除了因坠落产生的损伤外,并无其他异常。随后就颅腔的检查了,陈松的手术刀已行至尸体的头部上方,但仍带一丝犹豫,刀锋悬而不落。
僵持稍纵即逝,很快,手术刀开始在尸体头部飞舞。片刻后,陈松取出了核桃仁状的脑组织,翻转呈在解剖台上。他谨慎地剥离了脑干,眼前的景象让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本应是一粒稻谷大小的松果体生长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确认了他的疑虑,死者与另外两个坠落者的大脑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他们脑中的松果体都仿佛在异常肿大之后又给凭空剥去了一样。
一阵刺痛陡得在陈松脑中骤起,仿佛应了助理的话,又犯起了阵痛的老毛病。他迅速整理出检查报告,收拾好解剖台,瞄了眼尸体标签上的名字,匆匆地赶回了家。
陈松盯着Google搜索栏里跳动的光标出了神,心中仍在思索接连出现的尸体异象。他呷了口水,搜索栏下推送的新闻标题勾起了他的注意:
" 7天内坠亡3人 美大峡谷国家公园敦促游客提高安全意识"
" 3月28日,一名游客在大峡谷西峡一个风景点拍照时不慎滑倒跌下谷底,救援人员使用直升机将其遗体从300米深的谷底运回。公园管理局呼吁游客提高安全意识,遵守各项规定,不要冒险。"
陈松冷笑了下,若是平时,他必定同大部分读者一样,将这件事归结为游客为拍照而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的结果。但连续三起偶然的坠亡事件却得出相同的解剖结果却很难用巧合来解释。
陈松在搜索框里敲入了那具尸体的名字,按下回车。
搜索结果中一个网址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类似个人博客的网站,博客的头像与死者相符,推测极可能是死者的个人博客。陈松扫了扫左侧导航栏,日志数目甚多,但标签则大多数都于某种计算机语言或算法有关,一来陈松看得云里雾里,二来也很难跟坠亡事件扯上关系。他把目光转向了显示博客正文的地方,在数目繁多的计算机日志中,夹着两则颇为扎眼的标题: "霍皮族神话研究"和"松果体研究",他点开了时间更早一些的日志。
" 松果体研究"
"这篇日志的内容较之以往颇为偏离,如果不合你口味,请多谅解。但事出有因。
我一直未曾提起我有偏头疼的毛病,事实上,大部分时间它对我也不造成困扰。但前些时候不知什么来由,头疼愈发厉害了。在那之后我决定去医院检查,检测结果显示我脑中的松果体有不正常增生的迹象,很有可能是肿瘤。医生讲由于松果体处于脑组织最深处的位置,手术的风险极大。希望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消息对我无疑是晴天霹雳,松果体这个器官我也是闻所未闻。当前,我需要更多信息帮我做出判断。以下内容则是我搜寻的有关松果体的信息。一方面作为记录帮助自己整理查阅,另一方面希望看到本文的人也能自取所需。
松果体是一个位于脊椎动物脑中的小内分泌腺体,其分泌的褪黑激素对于人类的苏醒与睡眠模式的交替起重要的调节作用。同时松果体在性成熟方面也扮演重要的角色。"
"令很多生物学家费解的是,这个埋藏于大脑最深处的微小器官,却与眼睛同样有着感光细胞。有学者认为,这种现象的成因是由于脑中的松果体是由所有脊椎动物的共同祖先头顶的感光细胞演化而来。这一特征也被很多神秘学研究者用以佐证的"第三只眼"的存在。
笛卡尔曾称呼松果体为"灵魂之座":与以成对形式存在的所有其他大脑组织不同,松果体是脑中唯一单个存在的组织,这种独一性令他相信这是思维能力与肉体之间的连接点,是灵魂的住所。
松果体瘤与其他癌症成因相同,均源于基因突变,但无明显的遗传性。
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甚至荒谬的想法,折磨着我的松果体肿瘤其实是"第三只眼"想要突破的征兆,抑或是如笛卡尔所说,我的灵魂得到了某种变异般的加强?头疼已经接近难以忍受的程度,耐心在逐渐消失,但我还有时间,我需要一个答案。"
作者的恐惧挑动着屏幕外陈松的神经,只觉头皮阵阵发麻。他无法忽略自己也饱受头疼困扰的事实,更无法忽略这个事实指向的可能性。陈松屏着气,点开了下一篇日志。
" 霍皮族神话研究"
"我在一个北美印地安部落的神话中发现了一些线索。这个名为霍皮族的部落聚居在亚利桑那州的大峡谷附近,在他们的传说体系中,大峡谷埋藏着通往亡灵世界的入口。而他们所流传下来的壁画,则记录着近乎神话的故事,其内容更与我的境遇有着微妙的关系。我在这里将壁画的内容用文字略述出来。
起始的壁画粗描了一些类人形图案,有明显的四肢,并以直立姿态站立着。在这些类人性图案的右上方,是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闭合而成的轮廓。他们缺乏明显可辨识的特征,以一种似真似幻的形式存在着。那些类人形图案以一种完全静止的状态出现在之后的几幅壁画里,仿佛死物一般。而那些轮廓则起了变化,一个个极其微小的轮廓从那些大轮廓中分离出来,飘向了类人形图案头部的中央,化作了一个谷粒大小的点。
中期的壁画中,类人形图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拥有了这些点状物后,它们的姿态出现了站立和平躺间的更替,并且类人形的群体越来越大,似乎产生了繁衍行为。而那些飘忽不定的轮廓仍处在一个较高的位置,观察着他们。自始至终,类人形图案都不曾跟轮廓发生过任何互动,似乎完全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这种现象在后期的壁画中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一小部分类人形脑部的点状物出现了异常的膨胀,最大者以近乎眼睛一般小大居于额头的位置。这部分异变者好像察觉到了轮廓物的存在,因为在壁画中,他们聚集在一起,向那些难以名状的物体投掷长矛。
最后的壁画描写了那些形态莫名的存在对于异变者的回应:异变者的脑部被轮廓物包围,额头异常肿大的点状物则被轮廓吞没消逝。而异变者则重回静默。
这些壁画引出的问题远比它回答的多。如果说那些类人形是霍皮族祖先的话,那些形状莫名的轮廓又是什么?那些分裂而出的点状物呢?类人形在接收了点状物之后就产生了作息与生殖行为,这倒跟松果体的功用十分相似。膨胀后的点状物何以让他们感知到了轮廓物?最后的壁画中,轮廓物吞噬了异化的点状物,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听起来过于神秘不可思议,但答案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阅毕,陈松倒吸了一口冷气。死者的博客在这篇日志后戛然而止,日期则定格在死者大峡谷坠亡的前一天。陈松心里此刻翻江倒海,死者在大峡谷找到了什么?跟他的坠亡又有何关系?消失的松果体又如何解释,难道他当真遇到了那壁画上刻画的跨越万年的轮廓状生物?
脑中再次陡然的刺痛阻断了陈松的思绪,像是在暗示与坠亡者相同的命运。在当前线索的指引下,陈松决定去大峡谷走一遭。
正午时分,大峡谷的峭壁之上躁动着嘈杂的游客声,陈松一言不发地站在护拦边,怔怔地望向谷底。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一团团闪着异样蓝光的松果体自四面八方飞来汇聚在谷底,排成线状以缓慢的速度朝一个方向移动。在这条队列的某一处,这些组织突然被压缩到几近消失,只有闪烁的蓝光仍然提示着它们的存在。仔细观察,会发觉空气的密度似乎并不均匀,而是产生了类似折射般的扰动,这些扰动闭合成一个时刻变化的轮廓。而那些被压缩几近消失的生物组织,则在离开队列之后,飞速地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各个方向。
陈松掏出手机想要捕捉这匪夷所思的奇景,只觉背后突生一股莫名推力…
" 大峡谷再坠一人 管理局敦促游客注意拍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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